改革開放已四十年,在當前舉國改革、追求卓越的大潮中,身處首善之區,肩負首都政治安全穩定和人民群眾安居樂業重任的北京公安機關該如何作為,方能適應不斷變化的形勢?從今天起,本報將連續三天刊發深度報道,走進社區,看看那些以前的神探如何轉身成為街坊鄰居身邊的社區警;走進刑偵總隊,看看神秘的反詐中心如何一年內為市民避免20億損失;走進執法辦案中心,看看現在的警察怎樣嚴格履行法定程序,將辦案的每一步放在陽光之下。如果你的生活始終風平浪靜,或許并不能直接感受到警務工作的變化,但它正在真實地發生著,或許在某一個風狂雨驟的夜晚,正是這些改革強警措施,會給你帶來足夠的安全。
記者見到陶然亭派出所龍泉社區警務隊的趙翀的時候,他正在跟居委會里的“西城大媽”們繪聲繪色地描述剛才是怎么處理一位居民投訴樓上鄰居家漏水,把他家變成水簾洞的事情。身為前市局網安總隊偵查員,趙翀這樣的年輕小伙兒原來辦的都是處于時代尖端的“新、奇、特”的網絡犯罪案子,如今,他忽然開始與老街坊們聊家長里短了。和他同一批來到陶然亭派出所的,還有來自原市公安局情報中心、預審總隊、特警總隊的三名同事,在北京市公安局“兩隊一室”警務工作改革中,大批精干警員離開了機關辦公室,走進街巷院落,護衛社區的平安。對普通的北京居民、老街坊老住戶們來說,這也意味著增加了扎扎實實的安全感。
兩隊加一室 速破搶劫案
發生在陶然亭的一起午夜尾隨搶劫案,最能說明老百姓的安全感如何從失去到找回的過程,這個過程只經歷了短短18個小時。
去年冬天的一個午夜,女事主獨自回家,走到家門口,被尾隨的歹徒強行搶走了身上的所有東西。次日一早,街坊鄰居們已經傳開了,一邊感嘆著“好在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純粹劫匪”,一邊看著胡同里的探頭、不遠處的社區警務室,長長地嘆口氣,回頭檢查一下家里的門窗。
就在居民們長吁短嘆的同時,陶然亭派出所打擊辦案隊的民警們已經在監控視頻里找到了作案人的蛛絲馬跡。結合著事發準確時間、周邊探頭與事發現場的距離、視頻里經過的所有人員到達和離開現場所需時間等等因素,打擊隊民警很快鎖定了嫌疑人的身影,并根據這個身影出入的路徑,找到了其他探頭中拍攝到的他的清晰樣貌。
按照常規,首先要在現場周圍進行大規模排查,或者將視頻圖像提交刑偵部門使用技術手段進行梳理,以確定嫌疑人身份,為后期的偵查提供方向。一旦大規模排查耗時良久,嫌疑人可能已經不知所蹤。但是現在不同,警務改革之后,派出所已經有了專業的社區警務隊。社區警務隊出手,這個時間大大地縮短了。
在找到嫌疑人信息之后幾分鐘內,社區警務隊民警們已經拿到了他的照片,通過早已建立的基礎排查程序,民警們發動周邊居民、小店業主、常來常往的送餐員快遞員進行辨認,極短的時間內,已經有居民認出了他,提供了此人經常出沒的區域,幾個細節對應起來,尋找到它們之間的交集,再通過技術偵查手段,嫌疑人的身份被很快確定。18個小時之后,搶匪落網。
改革設計人 最早下基層
貌似和街坊鄰居們沒什么關系的警務工作改革,正在全北京無數類似“18小時抓獲搶匪”的小案子里體現出它的影響。以往在基層細分出來的戶籍、巡邏、社區等等非常細致的警種,現在都已經統籌到社區警務隊、打擊辦案隊、綜合指揮室三個部門,而這三個部門之間的配合聯動,也已經在案件辦理、治安防控和社區服務等諸多領域里得到了顯現。
陶然亭派出所所長李斌見證了全部“兩隊一室”改革的過程。事實上,他就是整個“兩隊一室”改革藍圖最初的實際策劃者之一。
“我在機關干了10年,機關里干的最后一件事是以市公安局人事處副處長的身份參與了這次‘兩隊一室’機構改革的前期規劃設計。后來發現,要想讓現在的警察適應現在的社會環境,光有頂層設計肯定不行,基層一定要有人能夠完成這種設計所需要達成的目標,所以,我主動申請到一線,兩年前,我成了我所參與設計的藍圖里第一批‘前置警力’,到西城分局當了派出所所長。”說這番話的李斌,其儒雅的外貌,和從派出所刑警隊等一線單位慢慢干起來的多數派出所所長,著實有著巨大差別。說起改革后的管理方式,一派頭頭是道。
“按照長久以來的模式,派出所里都是以值班處置為主,民警們被分成幾個警區,輪流值班,誰值班的時候發生的案子就由誰負責。可誰能決定搶匪什么時候搶劫、殺人犯什么時候殺人啊?警察決定不了啊。”李斌說,警務改革之后,從值班處置為主改成日常管控為主,哪個社區里發生的事情,就由這個社區的警組負責。如果日常加強防控,社區里少出事、不出事,考核成績自然就好。一旦出了事,如果前期工作做得好,該破案就破案,該為居民解決問題就解決問題,事情得到處理的比例就高,反之,有案子破不了,有糾紛解決不了,弄得居民之間小事變大事,大事變刑案,那民警的考核成績自然完蛋。“干這行,說大了,大家都有責任感、榮譽感,說小了,大家都在乎這張臉,得要個面子。所里幾個工作區一排名,總排最后,擱誰誰也受不了。”
真讓李斌和其他派出所的所長們發愁的反倒是沒發生的案子——那些介于即將發生,可偏偏現在還沒發生的事情。“好多社區里都有向老年人推銷理財、賣遠期農特產品或者保健產品現象,有的還需要交很多錢,以后慢慢返還利潤或產品。一些不法分子或是無良商家可能混跡其中,詐騙老人錢財,甚至騙走老人們一輩子的身家積蓄。可是其中的不法行為持續時間可能很長,中間還會有分紅返利,不到最后跑路,老人都意識不到自己被騙了。”
李斌說,對這種邊緣狀態,民警們只能付出更大的努力、精力,社區警務隊要加強日常宣傳,告訴轄區居民,哪些事情能做哪些千萬別去做,一定要有界限感。真到出了問題,社區警務隊更要想盡辦法去最大限度地減小老百姓的損失,要是問題再擴大,打擊辦案隊還要先期介入,將顯現出來的問題進行積累,納入日常研判,為今后的打擊行動做好準備。
“我們最擔心的,其實不是發案,真的是這種在合法與非法邊緣的東西,直接打擊?沒有法律依據;放任不理?有的后期明明可能會形成發案,我們又不能坐視不管。我們能做的,只能是讓轄區老百姓們更相信我們,用我們的工作去獲得大爺大媽們的支持,讓他們信我們,不信潛在的騙子。”李斌說,“改革還在繼續,警察還需努力。”
派出所警力 增加了21%
前網安總隊偵查員、現龍泉社區民警趙翀說,以前用尖端科技辦理走在時代前沿的案子,確有成就感。現在讓社區里的街坊鄰居、老幼婦孺生活得更安寧,也一樣有成就感。“成就感無非高下,我自己懂網絡,就多跟大伙兒介紹點防范電信詐騙、網絡詐騙的事兒,多好啊。”
如趙翀一樣的警察,現在并不少見。據來自市公安局的統計,凡是25名警力以上的派出所,都設置了社區警務隊、打擊辦案隊和綜合指揮室,派出所警力編制大幅度增加。各公安分局嚴格按照“派出所警力占市局總警力的40%以上、城六、環五分局派出所警力要占分局警力的60%以上、其他分局要占55%以上”的標準,核定了派出所警力編制。目前,全市派出所實際警力19820名,較改革前增加21%,從事社區警務崗位民警共計10535名,占派出所總警力的57.3%;打擊辦案崗位民警共計4283名,占23.3%。
根據市公安局的部署,全市目前共有706個社區警務室實行7×24小時開門辦公機制,就近處警,確保社區居民“進門有人接待、矛盾糾紛有人調處、求助有人幫助、社情民意有人摸排”。截至目前,這些警務室已經就近處警6.6萬余次,抓獲違法犯罪嫌疑人1222人,配合職能部門開展清理整治2.2萬余次。
2017年,全市接報110刑事類警情和秩序類警情同比分別下降12.6%和20.1%,其中社區可防性案件警情同比下降34.4%。自推行“兩隊一室”以來,全市社區入室盜竊發案同比下降41.3%,破案同比上升37.7%,重特大、惡性案件“零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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